[敬娟]幽幽
午后的青山镇闲适、平静，暖融融的阳光洒在修整过后仍略显凹凸的地面上。卫生室门口的黄毛小猫眯着竖尖的瞳仁，悠悠梳理自己的毛发，对青年的靠近不为所动，只在那双添了水粮的大掌挠上它的下巴时，施舍了一些敷衍的亲昵。小猫伸展开四肢后用起了它看心情决定的午饭，吃饱喝足后却发现青年仍靠在门边，指尖夹着一支未燃的烟。接着，它再次闻见了那种淡淡的花香，好奇地嗅嗅，蹭着来人随风浮动的裙摆，又一溜烟儿地不见了影子。
“叶医生。”女人平淡地称呼门边前一秒还在晃神的青年。
叶敬山回过神，冲她点点头，“还是上次的药？”
“嗯。”女人跟着他进了卫生室等候，相对室外受限的空间里，那阵浅淡的香无声地明显了几分。
兰花香。背过身拿药的青年默默想着，是城里的影楼的味道。
小镇上开的诊所，常客都熟悉，常订的药也总会打理整齐地摆放，拿药的过程持续不了几分钟。叶敬山将装好的几盒西药和补充营养的中成药递给寡言的女人，依然改不了和人闲聊的习惯，不经意地开口，“你先生有好转一些吗？”
“……还是时不时反复。”女人提起这事就有些无奈和沉闷，“劝了很多遍，老人家还是一意孤行。”
叶敬山多少了解镇民的迷信心理，田家人尤其，然而对于别人的家事，他一个外人也不好多说。“一直不好转的话还是要去大医院检查检查，即使是小病，拖久了也可能造成严重后果。”
女人点点头，心情有些低沉，显然面对公婆和丈夫的顽固已是束手无措。她的面庞似乎已与记忆中有所区别，结婚以前她即便性情安静，脸上的笑也总是多的。影楼的工作需要时刻调动保持镜头中客户的状态，创作的过程会让人鲜活，而如今她的神情里却时刻隐着一股郁气，她似乎已经没有曾经那么快活了。
“影楼的工作，不再做了吗？”叶敬山忽然问道。
女人显然没有意料到他的询问，有一瞬的讶然，而后又垂下了视线，“……嗯，不做了。芳芳需要照顾。”
叶敬山没再接话，女人的语义显然，是为了家庭，为了孩子。可孩子自有家里老人看顾，若不是公婆指意，丈夫要求，这样的理由会是全部吗？她真的甘心吗？
叶敬山不由想到自己，他做过最大的抗争，也不过是留在镇上，开了这家小诊所。他甚至一度迷茫，这究竟算是抗争，还是妥协。
这样值得吗？这一刻叶敬山很想问问面前的女人，可他终究还是没有开口。这样的问话，对于他们之间的关系来说，已是十分逾越了。他忍不住扯了扯唇角，“他们之间的关系”，这样的措辞就仿佛已经存在一些暧昧不明的色彩。看着女人和来时一般平静的背影，叶敬山碾了碾指尖，未曾燃起的烟丝最终还是被扔进了垃圾桶。